孙小果案大量细节曝光


        2019年3月,一个叫孙小果的人因故意伤害案被昆明市官渡区人民法院决定逮捕。孙小果这个名字一经公布,顿时引起轰动。许多昆明人都有印象,20多年前就有个孙小果,犯下多起性质恶劣的大案,当年已经被判处死刑。为什么20年前就应该被执行死刑的孙小果,竟离奇“复活”了?纪检监察机关成立专案组与政法机关协同办案,深挖背后的“保护伞”和涉黑涉恶腐败问题,查清了这一案件中存在的公职人员徇私枉法行为。电视专题片《正风反腐就在身边》第二集《守护民生》,就带我们抽丝剥茧,揭开背后秘密。
        关键环节
        强奸犯保外就医第一个关键环节
        专题片介绍道,孙小果第一次犯罪是在1994年,当时在昆明市环城南路,他和另外四名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将两名女青年强行拉上车,开到郊区实施轮奸。当时孙小果不是主犯且未满18岁,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然而到了1997年,本应在监狱服刑的孙小果离奇地出现在了社会上,再次强奸4名未成年女性,其中1人是未满14岁的幼女。他还非法拘禁并虐待侮辱两名女性,手段极其残忍,伤情惨不忍睹。
        他的恶行当时引发公众强烈愤慨,经调查,发现是孙小果的母亲孙鹤予和继父李桥忠,在1995年找关系非法为孙小果办理了取保候审,随后又非法为其办理了保外就医。
        死缓改判有期徒刑二十年第二个关键环节
        孙小果母亲孙鹤予,原名孙学梅,早先是昆明市公安局官渡分局民警,继父李桥忠当时是五华分局副局长。1998年,二人就因包庇孙小果1994年所犯强奸案被查处,孙鹤予被开除公职并以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李桥忠受到留党察看两年和撤职处分;给孙小果违规办理取保候审的两名警察也以渎职罪被追究了刑事责任。孙小果则于1998年2月被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调查发现,孙小果1998年一审被判处死刑之后,先后经历了两次改判。第一次是1999年,孙小果被判处死刑后上诉,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二审,改判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经调查,这次二审改判在事实认定和适用法律上存在错误,但并未发现徇私枉法情节。
        改判死缓后,孙小果被投入云南省第一监狱,按照法律,死刑缓期两年期间没有新的犯罪,则转为无期徒刑。如果孙小果就此依法服刑,也不可能再为祸社会,然而,2003年他的母亲孙鹤予刑满释放后,又一门心思要从监狱里捞人。孙鹤予当时已被开除公职,但李桥忠仕途又有了起色,在五华区城管局担任局长。孙鹤予于是和李桥忠提出让他再去找关系,李桥忠也就一口答应。
        调查发现,正是李桥忠和孙鹤予的多方运作,致使2007年9月,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孙小果案启动再审,并最终由死缓改判孙小果有期徒刑二十年。这一再审改判显然极不正常。
        云南省纪委监委工作人员在片中介绍道:“中间只要有一个人是严格执法,他的这个事情就走不下去,每一个人都松这么一个小口子,最后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立案关是再审的第一关,正是时任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长田波开了这第一个口子。孙小果的继父李桥忠曾经在部队服役,他打听到田波也曾经在同一个部队当过兵,就辗转托战友约田波吃饭。两次每次5万块钱给田波送过10万块钱,田波在这个过程中,就想方设法为李桥忠出主意想办法。
        专案组成员介绍道:“李桥忠这个人很掌握中国社会的潜规则,尽管他官不大,但是他通过绕,我认识你,你认识他,他认识他,最后绕到那儿,这是决策者,行了。那个年代就吃饭,吃吃吃一路吃过去,再集中火力,找到了能办事也能办成事的人。”
        调查发现,李桥忠通过不止一个人和时任云南省高院院长赵仕杰打了招呼,其中之一是时任云南省长秦光荣的秘书袁鹏。李桥忠辗转通过一个私人老板结识了袁鹏,送了3万元,袁鹏接受请托给赵仕杰打了个电话。
        这些绕着圈子打的招呼起到了作用,赵仕杰找到时任审判监督庭庭长梁子安提了这个案子,大意是如果能动就动一动。
        孙小果案再审历时一年,进行了三次审委会讨论,不少审委会成员都认为,这个案子事实证据没有错误,不该改判。遗憾的是,少数人最终将人情关系和领导意愿凌驾于法律之上。就这样,孙小果完成了“复活”的重要一步,刑期变成了有期徒刑20年。
        多次违规减刑第三个关键环节
        调查发现,李桥忠夫妇同时又在监狱系统活动,操作违规减刑,时任云南省监狱管理局政委罗正云和李桥忠既是老乡又是战友,于是不顾原则答应给他帮忙。
        调查组调取孙小果服刑期间的记录查证,发现多名监狱管理人员在领导授意下违纪违规,给予孙小果不正常的特殊待遇,孙小果每个月考核都是满分,连续七年被评为劳动改造积极分子,接连获得减刑。尤其荒唐的是,孙小果还号称在监狱里发明了一个“联动锁紧式防盗窨井盖”,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后获得了实用新型专利,第一监狱据此认定孙小果“重大立功”再次报请减刑。
        更多内幕
        挖掘“朋友圈”   继父职位不高却打通层层关节
        网友们都在问:孙小果家究竟有多大的权力,能办成这么多事情?调查人员起初其实也有同样的疑惑,当一路查下来,发现孙家最大的官员只是继父这个城管局长,却成功打通了层层关节,堪称拍案惊奇。
        采访中,李桥忠说:“他妈妈是我的老婆。作为他的继父,她提出来了这个事情,肯定是找熟人,更好说话,更好通融。”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不少人收受了孙家的钱物,但他们都表示其实不是图财,更多的是“朋友圈”“战友圈”熟人请托,看的是人情和面子。看似匪夷所思的背后,其实深刻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社会风气的积弊。
        违规操作曾遇阻力   第一监狱纪委书记拒不同意减刑
        经调查核实,孙小果在云南省第一监狱总共减刑3次,2009年1月转监到云南省第二监狱,在二监又减刑2次,于2010年4月出狱。之所以中间要由第一监狱转到第二监狱,是因为违规减刑遇到了阻力。
        调查组调取当年的减刑会议记录,记录显示时任第一监狱纪委书记何绍平在多次会议上都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孙小果的减刑不符合规定。何绍平也还清晰地记得,时任云南省监狱管理局政委的罗正云为此专门打过电话。时任云南省第一监狱纪委书记的何绍平回忆:“他说孙小果减刑你怎么不同意,我说不是我不同意减,他这个是不符合规定。这个是司法部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的规定。”虽然领导打了电话过问,但下一次会议上,何绍平仍然不同意。
        正是因为何绍平的反对,罗正云等人只好将孙小果转到第二监狱,绕过何绍平继续操作。如果多一些人能够像何绍平一样坚持原则,孙小果也不可能“复活”。但遗憾的是,许多人选择了另一个错误的答案。
        2019年12月23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孙小果案经再审依法公开宣判,对之前两次改判依法予以撤销,维持1998年一审的死刑判决,并和他出狱后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等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的终审判决合并,决定对孙小果执行死刑,2020年2月20日,孙小果被执行死刑。
        从立案关到审判关,纪检监察机关深挖背后的“保护伞”和涉黑涉恶腐败问题,对涉及的一百多名公职人员进行了审查调查,查清了这一案件中存在的公职人员徇私枉法行为。2019年12月15日,19名涉孙小果案公职人员和重要关系人职务犯罪案公开宣判,19人分别被判处两年至二十年不等有期徒刑。此外,60人被给予党纪政务处分,50人被组织处理,22人被谈话提醒。
        
    ■忏悔录
        孙小果母亲孙鹤予:我这个母亲很失败
        “很矛盾,也很恨他,你说不疼他吧也不可能,总是想让他受处罚能够轻一点。我这个母亲做得失败不?很失败,真的,很失败。”
        时任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长田波:做了一辈子的法官最后成了罪犯
        “处理我,我都接受,这个案子最后给社会造成的影响真的太坏了。判决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泪了,做了一辈子的法官最后成了罪犯。” 本版综合央视新闻、《光明日报》《齐鲁晚报》等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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