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家书失去了收信人

“钢琴诗人”傅聪因新冠肺炎离世中国最早走上国际舞台的钢琴家之一


        距2020年结束还有三天,但新一年的阳光,没能照到傅聪的琴键上。当地时间28日,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傅聪在英国伦敦的医院去世,享年86岁。
        傅聪是著名翻译家傅雷的儿子。他从上海走出国门,成为最早一批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中国钢琴家。傅聪被称为“大师傅”,这一称呼的背后,有尊重也有一份亲切。如今,我们的“大师傅”走了,但他的音乐已步入永恒。
        《傅雷家书》的收信人
        傅聪可能是中国最为人熟知的钢琴家之一。许多人了解古典音乐之前,就从《傅雷家书》中那位严父的笔下知道了他的名字。《傅雷家书》曾在中国盛行一时。有人把它当作家庭教育的箴言,有人却直言,自己无法忍受傅雷这位父亲苛刻的教育方式。
        但傅聪曾回忆道,父亲虽然严格,但在写家书时期,两个人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在一封封跨越重洋的书信中,父亲与儿子探讨音乐,也议论人生。不论《傅雷家书》有怎样的争议,但对傅聪而言,那不是教育格言,而是一份有关父亲的回忆。
        “我不敢看《傅雷家书》。”在一次采访中,当记者询问傅聪,现在是否还会再看《傅雷家书》时,傅聪这样说:“每看一次都会大动感情……‘家书’已经在我的心里了,不需要再看了。”
        家庭文化的熏陶
        傅聪之所以能走上钢琴的道路,与父亲傅雷有很大的关系。傅雷是一位大翻译家,他翻译的《约翰·克里斯朵夫》、《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直到今天都是经典译作。然而,他也是一位资深乐迷。傅聪从小便受到父亲的音乐熏陶,这在当时的中国极为难得。傅雷曾这样回忆道:傅聪三岁至四岁之间,站在小凳上,头刚好伸到和我的书桌一样高的时候,就爱听古典音乐。“只要收音机或唱机上放送西洋乐曲,不论是声乐还是器乐,也不论是哪一乐派的作品,他都安安静静地听着,时间久了也不会吵闹或是打瞌睡。”
        在父亲的支持下,他七岁就走上了学习钢琴的道路,师从意大利钢琴家梅百器。梅百器是钢琴巨匠李斯特的再传弟子,他自1914年定居上海以来,培养出一批中国知名音乐家,傅聪就是其中之一。
        “中国的肖邦”
        在18岁公开演出后,傅聪就受到了中国古典音乐界的关注。在1954年,傅聪赴波兰留学,并在1955年3月获得了“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三名和“玛祖卡”最优奖。当时,傅聪的技术并不是最出众的,但他对肖邦的演绎却独一无二,之后被称为“中国的肖邦”。
        傅聪展现出的独特的钢琴演奏,与他家庭中深厚的文化素养密不可分。肖赛获奖后,只身在国外求学的傅聪曾说:“中国人诗词中含蓄的、浪漫的家国情怀像极了肖邦的内心。”傅聪此后辗转多国,在磨炼技法的同时,逐渐发展出在钢琴中自己独特的性格。从此他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光彩,并数次回国举办钢琴独奏音乐会。
        2014年,在他80岁生日之际,傅聪还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和乐迷一同庆祝。尽管已经80高龄,但当时的傅聪仍然每天练琴八到十个小时。而这也是他在上海的最后一场音乐会。傅雷有一句极为有名的话:“先为人,次为艺术家,再为音乐家,终为钢琴家。”
        傅聪不再看《傅雷家书》,但却说,这句话的原则,他一生都没有违背。
        傅聪走了,但他的音乐永在。
        傅聪2014年曾来连举行音乐会
        郎朗李云迪赵胤胤发文悼念
        傅聪一生活跃在钢琴的艺术海洋,他曾感慨,“我是钢琴的奴隶,更确切地说是音乐的传教士,人生的大半辈子消磨在琴上,太辛苦了!但我还没有退休的计划。”令大连乐迷回味至今的是,2014年4月24日,傅聪曾来到大连国际会议中心大剧院,为大连乐迷带来一场“黑白键”独宴。现场,他演奏了肖邦、莫扎特的经典曲目。
        得知傅聪先生逝世的消息,多位国内钢琴家也通过微博表达了哀悼之情。郎朗表示,“傅聪大师,我十分敬重的伟大的艺术家,愿天堂没有病痛。”李云迪表示,“一时难以置信。缓过片刻后,我安慰自己,也以此安慰乐迷们:我始终相信古典音乐是永恒的,它流传了近千年,因为有一代代的音乐家们,才得以令它延续……愿那永恒的美乐在天堂永远陪伴着您,永不寂寞!”赵胤胤追忆:“傅聪先生曾经跟我说:‘演奏时,一切与音乐无关的表达都是不必要的。’这句话长久地伴随着我,时刻关注音乐,关注听众的感受。” 半岛晨报、39度视频记者李洪波
        重读《傅雷家书》
        傅雷在翻译领域成就斐然,在艺术理论上有极深造诣;傅雷及夫人朱梅馥与其子傅聪通信合集《傅雷家书》,更是他留给世人的另一份重要精神财富。“家书抵万金”。《傅雷家书》中不只有温暖的亲情,还有对于子女精神、人格成长上的循循善诱与悉心关怀。书中展现的家训感情纯真、质朴,字字苦心孤诣,如春风化雨,影响了一代代读者。
        关于“做人”
        1954年初,傅聪赴波兰留学。傅雷根据自己学习语言的经验,在信中对傅聪学习俄文提出了见解,但最重要的是提醒儿子学会“做人”,注意待人接物的礼仪。
        “德伏夏克谱二册收到没有?尽管忙,写信时也得提一提‘来信及谱二册均已收到’,不能光提‘来信都收到’。”傅雷教导儿子,要把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大小事都要有所交代,“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你的心意,只有行动才能表明你的心迹。”
        傅雷心系远在异国求学的儿子,用质朴的语言为他克服困难树立信心。他鼓励刚到国外不久的傅聪,“很高兴你又过了一关”。“人生的苦难,主题不过是这几个,其余只是变奏曲而已……这一回痛苦的经验,大概又使你灵智的长成进了一步。你对艺术的领会又可深入一步。我祝贺你有跟自己斗争的勇气。”
        关于“人生低潮”
        傅聪发来了一封精神消沉的信,傅雷在回信中鼓励儿子走出低潮。“这种精神消沉的情形,以后还是会有的。我是过来人,决不至于大惊小怪。”傅雷劝慰儿子,高潮低潮皆是人生常态,栽了筋斗再爬起来,“太阳太强烈,会把五谷晒焦;雨水太猛,也会淹死庄稼。我们只求心理相当平衡,不至于受伤而已。”
        在同一封信中,傅雷从理性的视角指出了解决痛苦的方法:正视错误,用理智分析,彻底感悟。他写道,慢慢地你会养成另外一种心情对付过去的事:就是能够想到而不再惊心动魄,能够从客观的立场分析前因后果,做将来的借鉴,以免重蹈覆辙。“不要刻骨铭心的伤害自己,而要像对着古战场一般的存着凭吊的心怀。”
        关于“赤子之心”
        收到傅聪演奏成功的喜讯,远在万里的傅雷感到万分喜悦、备受鼓舞。他提到了“赤子之心”:“艺术表现的动人,一定是从心灵的纯洁来的!”
        傅雷的刚正不阿,对民族、国家的赤诚,他在道德上锤炼与守持,也是“赤子之心”的一部分。“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最终这句话铭刻在傅雷、朱梅馥的墓碑上,也成为他们精神境界的象征。
        关于“学艺”
        在一封信中,傅雷为傅聪学艺的进步而欣喜。同时,他向儿子推荐了《世说新语》《人间词话》两本书。傅雷认为,为学最重要的是“通”,“通”才能培养气节、胸襟、目光;文学艺术最重要的是把一个“人”尽量发展,没成为某某家以前,先要学做人。
        在一封信里,傅雷还给儿子提出了如何处理“调换老师”问题的建议。“人事问题到处都有,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名教授,到了一个时期,你也会觉得需要更换,更换的时节一定也有许多人事及感情上的难处。”傅雷教导傅聪,应该真诚坦率地处理问题,“用最光明正大的态度来应付,无须那些不必要的顾虑,而不说真话。” 本版稿件除署名外   综合《外滩TheBund》《南都周刊》
        
当前为第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末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