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出手了，带来了一场堪称精彩的围猎。他先揪住了辛巴直播间的燕窝造假，让辛巴赔了买家们6200万。接着又把“打假枪头”转向罗永浩，一个回合不到，老罗自己先举了白旗，交代了羊毛衣售假。
一个月内，能让罗永浩、辛巴都败下阵，这个王海究竟是什么人？47岁的王海寸头、圆脸。很少人真正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要有镜头，他永远都戴副墨镜。录节目时，主持人让他摘掉，他也不摘，“这是风险管控”。20年前，王海就被叫做“中国打假第一人”。他登过报纸，上过电视节目，《南方周末》称其是“脚踏实地的爱国者”。和名声伴随来的是巨大的争议声。直到今天，指责他恶意打假的评论也没有间断。讹诈、诽谤都是一笔笔被翻出来的旧账。你可能不认同他，但在打假江湖里，没有人敢忽略王海这个名字。
他让罗永浩、辛巴败下阵来
12月13日开始，王海连续发布多条微博，称罗永浩直播间带货的某品牌漱口水涉嫌虚假宣传，要求退一赔三。他指出此款漱口水是假洋品牌，扒出它与法国母婴营养品牌“艾瑞可”拼单请了同一个外国演员。面对猛攻，罗永浩直播团队“交个朋友”特意发长文回应，但王海不买账，又发布了多条微博逐一进行回击。
然而漱口水问题还没处理完，大众先等来了罗永浩的道歉，直接交代了直播间另一产品售假——“皮尔卡丹”品牌羊毛衫检测发现为非羊毛制品。眼见着老罗被打得丢盔弃甲，前日，王海在微博发出用户投稿，称其在罗永浩直播间购买的兰蔻196色唇膏，涉嫌售假或走私。
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王海坦言目前对罗永浩的“打假”，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做，团队中有20余人，其中有7个律师还在跟进辛巴事件。上个月，王海同样打得辛巴措手不及，晒出主播辛巴销售的燕窝产品检测报告，称其为糖水。随后，辛巴团队出面道歉，提出“退一赔三”的解决方案。目前广州市白云区市监部门已经对辛巴假燕窝事件立案调查。而根据《刑法》，这位在快手拥有7000万粉丝的一哥很可能要面临15年的有期徒刑。王海还没打算放过辛巴和罗永浩，仍在微博不断转发受骗的买家举报信息，鼓励用户委托他索赔，“索赔部分五五分成，无索赔，不收费。”。
事情发展到现在，王海公司涉嫌违法的内容又刷起新的一波舆论，评论声中，更多人是对他的打假行为发出质疑。想要弄清楚这些争议，还得从王海的个人经历说起。
“打假是为了盈利，是笔生意”
和善于碰瓷、讹诈的打假者不同，王海大多时候出招路数讲规矩。究其原因是，他学过法律、懂法律。所以他打假罗永浩、辛巴，直接甩出来的都是检测报告，在微博上合纵联盟，一个接一个接收买家们的举报，举证不断。
1995年，22岁的王海正是靠着一条立法挖到人生第一桶金。当时，这位青岛小伙刚刚大学毕业，在北京隆福大厦顺路买了两副“索尼”耳机，每副85元。拿回到住所，王海觉得不对劲，耳机质量太差。凭着一年前颁布的消法，“退一赔一”，王海又买了10幅耳机。最后一路告到法院，人均工资几百块的1995年，他直接挣了8000块。用王海的话来说，当时“打假”是为了好玩。但这一举动却很快被消费者协会和媒体关注到，“第一人”“英雄”……王海顺势被捧到高位，成了新时代消费者典型。
1996年12月，王海合作注册成立北京大海商务顾问有限公司，招募了一批调查员，专门搜集假货线索。虽然王海将“打假”当作正经生意做，但很多人看不惯他得到的巨额获利，认为“知假打假”只是为了牟取私利，不算公益。面对这一点，王海本人从来不避讳表达，“打假从来和正义无关”。
王海参加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第一期节目，面对全国观众，嘉宾问他，有没有想做一个英雄而不是赚钱的人呢？这位打假人连着否认三遍，“从来没有”，当小崔再次询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把自己改成一个道德楷模？他也干脆拒绝了，“不，道德楷模这是做不来的！”
从打假英雄到被送进派出所
关于王海最大的争论声，来自于他过于贪婪，曾经触碰过法律的底线。2000年，王海打假生意正做得风生水起。有爆料人向他举报了某公司电线的电器假货。经过实地取证、买货，他回到北京直接起诉并且举报。生产商前后给了总共十多万，但他仍然没有停手，继续索要100多万。对方被王海激怒，录下来了通话录音，随后在新闻发布会上揭露。
如果之前王海还能声称每次打假是和法律博弈，那么这次更像是勒索。虽然“打假第一人”的声誉受损，他却并没有就此收手。为了找到电线更多制假证据，他憋着一口气，先后去了西安、深圳，连续7天每天睡眠不足1小时。等抵达南宁后王海爆发了。因为喝了酒，他先是砸了酒店的设施。随后闹到派出所，又是一场肢体冲突。王海被送进精神病院，呆了一周。为什么会有这么失常的举动？王海给出的解释是觉得多年的打假被人冤枉，暴躁、愤恨、不满，一系列情绪堆积爆发。
但伴随着各地“打假”的反面典型人物越来越多，被塑造的、被争论的王海终于令众人失去兴趣，逐渐消失在媒体面前。
转战电商，专业团队精准狙击
2010年，王海再次回到了众人视野。这次，他彻底改变了打法，瞄准的都是国内外大企业。对象包括金山毒霸、杰士邦、中国移动、可口可乐等企业。其中最为成功的还是耐克篮球鞋一案。王海除了揭露所购买的耐克篮球鞋品质与宣传不一，还翻出了国内外的差价，国内比美国高出500元。一个月后，北京市工商局针对耐克开出罚单，487万元。之后又奖励了王海10万元奖金。而这也进一步拓宽了王海的打假经营模式，不仅仅是知假打假，向商家高价索赔。
在王海的打假生意中最多的还是受雇于商业客户。职业打假20年里，他帮助30万企业打假。起步价30万，最多一次赚过百万。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打假团队也变得有规模，越来越专业。早在2015年，他旗下就拥有4家打假公司，背后拥有大量律师团队，“打假已经不能再靠个人的努力了，个人无法对抗企业，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对抗。”最近这些年，王海则将重心放在了电商平台。而就算是电商，他的打法依然放在头部——具有经济实力的企业。像是面膜企业，王海团队会先排除年销售额低于3000万的，接着筛除一年打广告低于10次的企业，剩下的则标注为具有赔偿能力。
通过以上种种手段，其实也不难解释为什么王海这一次能如此精准地打击头部电商主播辛巴、罗永浩。一切都像是有备而来。20年过去，接连不断的争议声中，王海究竟是扰乱了市场秩序，还是维护了消费者权利，让更多商家警觉。孰是孰非，各有论断。
全国政协委员、天津财经大学近现代法研究中心主任侯欣一曾认为，大部分人应该承认职业打假人的作用。“他们总体上还是起到正面效果。打假人为了经济利益，他们会更积极去找，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对于电商直播，这声尖利的哨声估计才刚刚吹响。
图文据《外滩TheBund》
■最新动态
罗永浩承认卖假货对供货商涉嫌蓄意欺诈报警
12月15日下午，电商主播罗永浩所在的 “成都新野未来科技有限公司”和“交个朋友直播间”发布声明称，羊毛衫的供货方涉嫌蓄意欺诈，将向公安机关报案，同时联系购买产品的消费者进行三倍赔付。
罗永浩称，这批羊毛衫供货来自渠道贸易商成都淘立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他所在的公司和对方达成合作前签署了完备的法律协议和合同，也检查了各种证书，但没想到产品还是出了问题，对此感到愧疚和抱歉。
经过与合作方成都淘立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进行进一步了解后，罗永浩称，合作方的供货商上海囿寻科技有限公司和桐乡市腾运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在给成都淘立播供货的时候，涉嫌伪造文书和蓄意欺诈，准备向公安机关报案。
对于这一说法，上海囿寻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熊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是仓库发货发错了批次，并不存在蓄意欺诈的说法，会全力配合，承担该承担的责任。“问题出在我们公司，由于整个仓库把整批货的批次全部发错了才导致这种情况，仓库人员把不含羊毛的产品批次全部发掉了。”
对于后续的处理，罗永浩称，由于此类维权案件执行周期较长，公司愿意先行垫付资金对购买该羊毛衫的顾客进行三倍赔付。对于事情的最新进展，交个朋友科技创始人黄贺告诉记者，目前公司已经报案，将在一周内完成对顾客的赔付事宜。
■专家说法
厘清电商主播是否知假贩假平台方或要承担连带责任
数字经济研究院副院长、国际关系学院管理系教授储殷认为，要厘清电商主播是否知假贩假，进行对应的处罚。在规范电商时要注意分清两点：
一是售假行为，如果是不知假而售假行为，一般意义处罚即可；
一是知假售假行为，要进行严厉打击。对明显低于正常价格，显著违反常识的价格进行销售的行为应该推定为知假售假，这是规范电商直播的关键。
电子商务专家、西南财经大学经济信息工程学院教授帅青红告诉记者，直播带货的主播本质上属于卖家，平台方也应该担负起审查的责任和义务，甚至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对于目前直播带货 “假货频出”的现象，储殷建议相关部门对头部商家进行有针对性的监管，同时扩充投诉渠道，帮助消费者提高维权效率，降低维权成本。
据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 《中国青年报》
